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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斯坦布尔是哪个国家的(土耳其大部分领土在亚洲,为何却总以欧洲国家自居)
发布时间:2022-09-17 08:34   浏览量:22

当代土耳其对自己的身份认知,在某些领域中,往往是矛盾和纠结的。

一方面,土耳其积极脱亚入欧,以欧洲国家身份参与着西方世界的政治经济、军事、体育、文化等各个层面的事务。早在1951年,就加入了北约,半个多世纪以来,一直在努力争取进入欧盟,即便屡次被拒,仍旧初心不改。

另一边,在浓郁的泛突厥主义情愫的影响下,土耳其官方又主导了大规模的“认祖”活动——匈奴、鲜卑、柔然、突厥、蒙古等曾经活跃在中国古代史中的亚洲游牧民族们,竟然依次被认做了现代土耳其人不同阶段的“祖先”。

比如下图这个土耳其陆军徽章,上面标注着“公元前209”。只是,公元1299年才有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,这个“公元前209”,要表达什么呢?

原来,咱们的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中,那个曾经给汉高祖刘邦制造了“白登之围”,战斗力强悍的匈奴冒顿单于,被土耳其“强行”认了祖。而公元前209年,正是冒顿单于担任匈奴部落大boss的年份。

就这么一捋,土耳其陆军一下子追溯出来了两千二百多年的“建军史”。为此,2017年,土耳其官方还曾经重金打造过一部纪念建军2227周年的宣传片(下图),场面着实恢弘。

客观看,土耳其对于东方和亚洲,更多的是情怀;而在实际操作中,则更渴望被当作一个欧洲国家对待,只要能挨上欧洲的,就绝不与亚洲为伍。

甚至连体育方面也亦是如此,最明显的是,土耳其从来不参加“亚运会”,但对“欧洲杯”却非常用心。


究其原因,主要得从历史和现实两方面说起。

首先,参与欧洲事务,属于土耳其的历史传统。

早在奥斯曼帝国时代,无论是兴起之初、极盛时期,还是衰落之后,土耳其都在跟欧洲国家频繁的打交道。

早在16、17世纪,奥斯曼土耳其的鼎盛时期,作为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,囊括了多民族、多宗教的世界性帝国,巴尔干半岛和部分东欧地区、黑海沿岸,几乎全处于土耳其人的控制之下。

所以,在领土方面,帝国时代的土耳其曾经拥有着大片的欧洲领土,更属于欧洲传统国家的近邻。在这种地缘环境中,跟欧洲各国的合作与战争对抗也是其数百年以来,最为重要的议题。

而世界上唯一一个横跨亚欧两大洲的城市,伊斯坦布尔被用作了奥斯曼帝国时代的首都,也在昭示着土耳其自诩为“欧洲国家”的身份认知。

更何况,要说近现代的土耳其人,在长期的多民族交往和杂居中,跟所谓的“突厥”人,已经并没有特别直接的传承关系了,他们更多的融入地中海、黑海民族的欧罗巴血统。

还有近代大量有过西方教育、生活背景的土耳其贵族和知识分子,对于沦为“西亚病夫”奥斯曼帝国,他们致力于效仿欧洲君主立宪制,对帝国内政、军事外交进行西式改革,也总是发自内心的想主动往欧洲阵营靠拢。

因而,在人文环境方面,早在帝国时代,对于中上层的土耳其人而言,在他们心目中,主要跟欧洲人打交道的奥斯曼土耳其,自然也属于一个欧洲国家。


此外,就是现代土耳其之父——凯末尔总统决绝又成功的全方位改革,为后世的土耳其奠定了“脱亚入欧”的总基调。

1920年代,一战战败后,再次被“肢解”的土耳其,欧洲部分只剩下了多半个伊斯坦布尔,仅占其国土面积的3%。

此时的西方、欧洲和世俗生活被凯末尔定义成了文明和先进的代言词。于是,大到国家政体、经济发展模式的改革,小到以法令形式杜绝男人的大胡子和土耳其帽、女性的面纱,凯末尔对国家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全盘“强制西化”,效仿欧洲国家的运作模式和生活方式,处处以欧洲为样板。

甚至,连沿用了数百年的阿拉伯文也被定义成了“它们书写的经书,像铁箍似的束缚着我们思想的、阻碍着国家发展”,遭到了彻底摒弃,并用拉丁字母取而代之,以“体现同旧伊斯兰文明的决裂和土耳其民族在文明世界中的新地位”。

(凯末尔亲自下基层,教授拉丁字母拼写的西化“土耳其文”)

此时,贯穿凯末尔改革的中心议题就是——伊斯兰教同进步和发展是互相对立的,与现代民主制度是矛盾的,世界上“唯一”的文明就是“欧洲文明”,只有像欧洲人一样穿着、生活、发展,土耳其才会受到尊重和待见。

可以说,在一个以伊斯兰教为国教,伊斯兰教义深入人心的地区建设现代意义上的宪政国家,凯末尔的世俗化、近代化改革堪称同时期亚非国家中唯一取得成功,也是最为彻底的一个。

(90年代的土耳其)

我们可以看到,九十多年后的今天,即便在“宗教回潮”的大环境中,个人生活方面,土耳其男人又留起了大胡子,女人纷纷主动重新包了上头巾,甚至穿着布卡。但政教分离,世俗化共和制的政体、民主选举制度始至无法撼动,伊斯兰教仍只能作为社会生活的个人信仰而存在。可见凯末尔“脱亚入欧”的影响之深远。


接着,就是现实层面的原因了。

对于土耳其来说,被认作欧洲国家,不但显得体面,还能捞到不少好处。

早年加入北约,那是土耳其主动被邀请进去的。毕竟,作为北约对峙苏联/俄罗斯的桥头堡,战略位置太关键,拉土耳其入盟,属于西方世界的“刚需”。

拥有了北约成员国身份后,土耳其更加坚定了自己就是“欧洲人”的认知。

只是,要想进入欧盟,就没这么容易了。

为了享受欧盟的自由市场、税收优惠和各种补贴,早在半个多世纪前,欧盟还叫“欧共体”的时候,土耳其就开始申请,但至今仍走在入盟谈判的路上,加入欧盟必须满足35项条件,目前只展开了16项谈判工作,彻底完成的仅有一项,马拉松一样的谈判,遥遥之路,貌似没有尽头。

其实,说土耳其经济不行,会拖后腿,是不客观的。

目前,土耳其经济总量已居世界第15位。而且,土耳其和欧洲的互补性很强,与许多欧洲国家经济空心化不同,拥有较为完善工业体系的土耳其,国内制造业还算给力,是欧洲发达国家产业外移的主要对象之一,其中汽车业和家电方制造业属于它的长项。另外,几十年来,土耳其也是这些欧盟发达国家,尤其是德国的主要劳务输入源。

更何况,前东欧地区,不少经济比土耳其差远了的著名穷国,像保加利亚、摩尔多瓦等等,也没怎么费周折,就拿到了欧盟的入场券。

所以,经济方面,欧盟最担心的不是“拖后腿”,倒是土耳其较低的劳动力成本,太具有竞争优势,一旦加入欧盟,会获得更有利的位置去抢占其他欧盟成员国传统市场。

加之,更少不了夙敌希腊的百般阻挠——耳其与希腊和塞浦路斯存都有边界和领土矛盾,双方立场都很强硬,短期内没有什么顺利解决的希望,这显然也这不符合加入欧盟的标准。

但更重要的还是在于,欧盟作为一个以基督教价值观为核心的欧洲超国家政治联盟,对欧洲观念和同质文化的认可正是欧洲联合的价值取向。而当今土耳其国内日渐浓郁的宗教氛围,让欧盟国家们愈发新心生隔阂,甚至指责土耳其正在“大踏步的远离欧洲”。

这方面,对于宗教较为狂热的埃尔多安总统也看的很明白——伊斯兰教传统向来被认作欧盟拒绝土耳其的“潜规则”,一旦伊斯兰教形成潮水之势从民间生活走向政治领域,土耳其势必会和加入欧盟的愿望渐行渐远。

而对土耳其来说,只有加入了欧盟,才算是个真正的“欧洲国家”。

因此,我们也看到,埃尔多安在国内外各种场合,总能摆出不同的脸谱,翻脸比翻书还快,就是他这种既想发扬“伊斯兰教的荣光”,又要做个欧洲人的矛盾心理的生动体现。


在亨廷顿《文明冲突论》一书中,曾将世界七大文明简化为了西方、中华和伊斯兰三大文明圈,而那些正好处于文明圈交接之地的国家、地区,则被称作“文明裂缝国家”。

显然,土耳其便是这样的一个处境尴尬的“文明裂缝国家”,它总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选择哪一条发展道路的问题。

九十多年前,凯末尔决绝的选择了“一路向西,面向欧洲”;而如今的埃尔多安,在“向西”的同时,更纠结于恢复昔日帝国和宗教的荣光,甚至意在某求成为伊斯兰世界的新领导人。此番情形下,也不知道终生呕心沥血致力于“脱亚入欧”,建立世俗化土耳其的凯末尔将军,他的在天之灵,又会作何感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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